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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仍是少年》——西工校庆·文学院师生美文精选(二)
发布时间:2020-04-19     作者:   分享到:

作者:陈杨

这次校庆日对我来说,是猝不及防之间突然来到的。

总记得上次校庆活动的那几天,仿佛已是晚春时节。一树一树的樱花开得灿烂,我也能看到翳翳的树荫和奔忙于经纬广场的花花绿绿的遮阳伞。外语课时,我手边的窗子洒进阳光来,灼得人舒服又倦懒。

我潜意识里,好像总觉得现在还是早春,毕竟前几日我才见过家门前杏花含苞的样子。直到昨天,我才骤然发觉,原来杏花早就谢了,老枝已经抽出新芽来,新芽又舒展开,碧色的叶子随风摇动。原来我一晃神的间隙,竟已过了这样久,久到足以长出一树的春叶来。后知后觉。不知不觉。

好像捂在家里,人就变得迟钝。我想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我才是敏感的,总能从去来如奔马的罅隙中捕捉到些什么。课本里惊喜看到前几日随手拾起的落花,我好像能听到它跌落地面时发出细簌的悠远声响。我行走在人群中,总有诗一样的句子涌出来,我觉得二十年的时间里少有那样的瞬间,我也像个回望的诗人。

离开学校的三个月之后,我终于开始怀念了。

学校是永远年轻的地方。穿着碎花裙从图书馆门口拾级而下的姑娘,林间大摇大摆的肥鸭,二公寓楼下,男孩把女孩从地面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女孩儿的脚尖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我突然想起那只白色身体橘色尾巴的小猫来,大一刚来时有次我上完选修课,回寝室的路上看到它朝我猫着步子走过来。于是我也小心翼翼地走近它,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它没有躲,蜷起了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路灯微弱的光线像是浑然的带着暖意的滤镜,于是我掏出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刻。那张照片后来被我打印出来,卡在了书桌旁边,有时我也拿给朋友看,带着笑意说,“给你们看我们学校的猫猫。”然后就总有一个人说:“这只猫猫怎么浑身白色,但是尾巴却是橘色的啊,好像拼接上去的耶!”

我还怀念些什么呢?餐厅三楼的老妈烫饭,一楼的麻辣米线,超市的卤鸭,以及校门口小摊上的上海生煎。好像不论说起什么,说起哪里,舌尖上的体验总是值得记忆的。记得我第一次在博苑吃到同我高中时最喜欢的一家味道十分相似的黄焖鸡时,喜悦得几乎要从眼睛里蹦出星星来,好像听到了无人贩售机里的罐装可乐掉落的声音。

去年一个日光明媚的星期天,我从外面回学校,看到学校里面站着几个中年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T恤,背后印着“某级某班返校聚会”的字样。我经过他们的时候,听到有人感慨说:“年轻真好啊。”

年轻真好啊。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站在阳光下的他们也是年轻的。他们眼睛明亮澄澈,甚至让我觉得充满了野性。他们看着我们,好像穿越了数十年,看见了他们自己。他们少年时。

原来不仅仅是我们仍然年轻,而是站在被称为学校的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是年轻的。这里有最纯粹的干净,最坦荡的勇气。有如烈火一般简单却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染力。

突然想起大一那年,学校召开过一次本科教育复办四十周年的活动。当时我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做过校广播台采编部的记者,我曾以这样的身份,采访了几位当年的校友。他们很多人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说起学生时代,无不感慨万千,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泽。

其中有一位老先生,我采访他的时候,他突然就拉起了身旁老太太的手,笑着说:“这也是你们的学姐,是当时我们隔壁班的。”老太太抬眼嗔怪他,表情中又带着些许甜蜜。

其实岁月已经雕琢过他们的眼睑,但他们的眼神依旧骄傲而生动。我不由得想起前几天看过的纪录片《人生第一次》中,嘉宾许文广的一句话。

他说:“云卷云舒,游历人间。迟暮之人,亦是少年。”